【母亲节】岁月的深情与羁绊

日期:2025-05-12 来源:炎陵抽蓄项目 作者:肖远青 字号:[ ]

母亲今年八十岁了,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温柔的印记。背微微前倾,银白的发丝日渐稀疏,却依然整齐地梳在耳后。除了耳朵有时听不清我们说话外,老人家身子骨还算硬朗,走起路来虽然慢些,却也不需要人搀扶。然而,当她的目光越过院子里晾晒的被褥,落在正在接电话的我身上时,那道因年迈而不再清亮的视线里,分明跃动着与四十年前毫无二致的焦灼——她的操心,却与四十年前毫无二致,甚至更甚。

母亲的操心始于我记事之初。她每日天不亮就起床,张罗我们的早饭,检查书包。为补贴家用,也会接一些手工活。母亲的手很巧,有时看到好看的衣服样式,就会扯来布料自己动手给我们做。我至今记得她低头咬断线头时,额前垂下的一缕头发,和那专注得近乎固执的神情。后来我们兄妹陆续离家,母亲操心的半径被迫扩大。她开始收集各种天气预报,记录每个子女所在城市的天气变化;她订阅健康杂志,把认为有用的剪报寄给我们。古语虽有云“父母在,不远游。”可是现在我离她那么远,眼见母亲日渐老去,我能做的只是在夜晚来临的时候拨出那串熟悉的号码,声音永远是那么和蔼。“工作忙不忙,累不累啊”这些是每通电话必说的。“什么时候回呀?这两天天气好,被子我都晒好了……”

我每每回家,总能看见她坐在那张小凳上,手里捏着老花镜,眉头紧锁,对着电话本一个个拨通号码——“老二(我姐),你肠胃不好,上次那个偏方有没有用呀”“潇潇,你要减肥了”“糖糖,有没有乖乖听话”“你哥呀,咳嗽有段时间了,让他那别抽烟,就是说不听”诸如此类,日复一日。

还记得99年我从五强溪调到洪江施工局,小孩要上幼儿园了,每天早上送小孩上学成了一大问题。去早了,幼儿园没开门,我就把儿子说让我将他放在学校门口这事,当个笑话跟母亲说了。“我昨儿听了,就做了个噩梦,梦见小孩不见,都把我给急醒了,你两都要上班,孩子没人照顾怎么行?你先请两天假,等我来再说……”母亲知道后,二话不说收拾行李就来了,这一带就是二十年,直到儿子参加工作。

去年,新家装修完后,按照老家的习俗,都要在我家过年。去接她时,她开心的跟左右邻居大声说着“哎呀,我晕车,还要接我去长沙过年”。隔壁的阿姨见了打趣道:“老太太,该享清福啦,还天天操心儿女的事?”母亲扶着我的手臂,慢慢直起腰来说:“当娘的哪有不操心的?除非……”她突然停住,摇摇头没再说下去。我知道她想说什么——除非闭上眼睛那一天。

同龄人很羡慕我,有个可爱的老母亲,老母亲还有个健康的身体。我虽然都快要退休了,仍然把我当小孩子。每次到家,不停地问寒问暖,将就着我的作息时间。我在外面三十多年了,已经经历了足够的风风雨雨,反复给她说,我可以照顾好自己,不要太操心。每当这时,她就幽幽地说:其实我就是瞎操心,也没多大用处。后来我就不说了,她愿意操心就操心吧。母亲的心,不都是为了儿女而操的吗?

要过八十岁生日了,我和姐姐撺掇着她在家里染头发。拨开她的白发,小心翼翼地将染发膏涂在发根处。手指触到她的头皮,松弛的皮肤下头骨轮廓分明,染发膏渐渐覆盖了白发。冲洗时,黑色的水流过母亲的脸颊,她紧闭着眼睛,像个听话的孩子。母亲对着镜子左照右照,显得很满意。“好看吗?”她问我。“好看,年轻了十岁。”我回答。母亲笑了,那笑容让我想起她年轻时的照片。照片里她扎着两条辫子,笑容明亮。我望着布满岁月痕迹的手,想起这双手曾经如何忙碌地操持着一个家,如何在我们每个重要时刻紧张得发抖,又如何在我们远行时偷偷抹泪。

如今我们兄妹都已年过半百,在母亲眼里却仍是需要她操心的孩子。这操心如同她织了几十年的毛衣,一针一线,密密实实,织进去的是永远收不回的爱与牵挂。我忽然明白,母亲的操心是她表达爱的方式,是她与这个世界、与我们保持联系的生命线。不管你何时,哪怕深夜赶回家,也有一盏为你亮着的灯和一个坐着等你、迎接你的母亲,有你在身边的日子,她高兴得像个孩子,你回家的日子就是过节。

母亲八十岁了,像一本老日历,每一页都记着我们的故事,每一道皱纹都镌刻着对子女的牵挂,每一缕白发都飘荡着未言明的爱意。她依然在操心,而我们已经学会不再反驳,接听她重复了无数遍的叮嘱。这不,带上她给我准备的花生、芝麻、黑黄豆,穿上她觉得“正合适”的厚袜子,又从老家返回工地。因为知道,能被她这样操心着,是我们此生最大的福气。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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